能抵抗強權的人少,不論是金錢或是武力,這也是我們為什麼對於1989年6月5日,在北京長安大街上,擋住人民解放軍坦克車的那位不知名人士,會有莫名崇敬的原因,因為他知道他會死,但是他願意反抗軍隊。
1989年,對於很多人來說有點遠,那麼我們談談林夕,現在他在中國的筆名叫做佚名,也就是不能提起的名字。林夕,是中文歌壇的詞神,陳奕迅當然是他作品的愛用者,包括《愛情轉移》、《你給我聽好》、《想哭》等,都是他所做的詞。蔡依林,《不一樣又怎樣》,也是他的作品。張國榮則是他最喜歡的歌手,包括《紅顏白髮》、《追》、《有心人》、《紅》、《左右手》、《我》等,也是膾炙人口的作品。但是,他因為長期以來,支持香港自由運動,言論被視為反中份子,所有歌曲傳出被下架的傳聞,連歌手演唱他的歌,作詞都得打上「佚名」,不再是林夕。
不只林夕很渺小,事實上,在中國政府的壓迫下,我們都很渺小。
無論武漢病毒是天然形成或是人工製造,中國政府隱匿疫情就是事實。如果在12月初,中國政府就積極採取措施,不論是提供訊息或是開始檢疫,都可以讓現在的流行趨勢至少降低百分之九十五。想想現在輾轉於病床的患者、呼天搶地的家屬、已經病死的老人家、被打亂生活的我們,都是因為這場災難而來。這場瘟疫,影響了超過40億人的生計、至少128萬人確診、7萬人死亡。兇手放了火以後,全世界陷於熊熊烈火中,接著再捐贈早就蒐集好的滅火器給消防人員,呼籲力挺救災,可能是我很渺小,無法理解這樣的邏輯。
所以,當兇手買下廣告時段,希望我上節目宣傳他對於這個世界的貢獻,我實在辦不到。因為無論他如何努力救災,我都無法說出「謝謝你」這三個字,因為我家之所以還沒被燒毀,是因為我不相信兇手告訴我,這只是小火,沒事兒沒事兒,我家才「暫時」沒事。而最殘忍的事在於,我知道,一旦失火,社區消防隊不會來救我。他早在17年前就交代消防隊,只給那一句話:「誰理你們!」
所有的事情,都只是選擇而已,而我們的人生,就也是由一連串的選擇所構成。坦克人選擇了與軍隊對抗,而至今不知所蹤;林夕選擇了支持香港自由,而被中國市場佚名。有些人沒得選,為了生計,他得低頭,畢竟這麼大的市場,沒有人願意捨棄;但是有些人有得選,他早已不需要為了「只是」求生存,而是可以追求更高的價值。
如果沒得選,為了苟活而向強權低頭,我們可以同情,因為我們在這裡,可以大罵院長是狗官;但在那個國度裡,不是每個人都有自由可以影射總書記是維尼。而當一個人早已不虞匱乏,其實也有得選,卻選擇了另一條好走的道路,那就會是一個令支持者難過的決定。
他人即地獄,所以我不忍苛責那些沒能力反抗強權的表態,而我欣賞那些明知道反抗會失去許多,卻毅然決然站在雞蛋那一邊的人。畢竟,被強權欺凌、被疫情當道,我們都渺小,也都很雖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