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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評

許佑生:「鳥」之知己—李幼新(李幼鸚鵡鵪鶉)

本文為許佑生博士先前所寫,在李大師出版新書前夕,經作者同意刊登與讀者閱讀賞析。
原文出處:http://gaysoerotic.com/?p=12116



大概算起來,橫跨四、五、六級生。特別是文青,或電影迷,尤其是gay,對影評家李幼新,一定相當不陌生。或者可以這麼講,在那些戒嚴時代,政治與性都被嚴格管制;而李幼新往往落落長的影評,居然變成男同志者暗渡情慾的捷徑。

李幼新的影評自成一種李氏風格,有點七舌八嘴,自言自語;但他簡直是當時的一座電影資料庫,腦袋瓜裡裝的一堆有的沒有的影史、軼事、八卦。但李幼新對台灣男同志最重要貢獻,他的文章是很多gay啟蒙讀物。因為他老兄可有很大本領,永遠有辦法在各種片中裡,看見陽具象徵,大書特書。

他在影評中寫陽具、同性相吸是出了大名的,當時報社也不太刪他的稿子;於是在保守社會中,李幼新早就在搞地下同志運動。像他早期出版的《影壇巨星》《威尼斯影展,坎城影展》《男同性戀電影》三本厚厚經典,幾乎是每個知青必讀。

裡面收錄的男子半裸、全裸圖片,以及揭櫫許多劇情裡曖昧的同性情愫,不知給予了多少同志心靈安慰(也許還有肉體)!

私下的李幼新也跟他的文章毫不相讓,處處叫人驚嚇。他那一頭獅子鬃毛似的膨大亂髮,在戒嚴時期,還被荒謬的法令逮去警局,當場找剃頭匠來把它一頭傲氣的獅毛頭髮,剃得一根不剩。

我在1989年接任自立晚報新象版主編,早就認識他,於是頻繁跟他邀稿。我當時就跟編輯說,李幼新絕對可謂台北一景,市政府應該頒給獎給他。果然這一座講座遲來了20好幾年,李幼新去年才在台北影展從市長手中,獲頒最佳貢獻獎。

我認識李幼新多年,早期是一種革命感情,因我們都透過媒體,讓同志被看見。

私下,我們有一幾次約去冒險。

例如到三溫暖,我才換下衣物,圍上浴巾,怎麼就不見他人影了?一走進大池看,這傢伙居然浴巾盡褪,赤條條躺在水池邊的拱台上,做出撩人的姿勢,我差點沒滑跤。比方,我第一次在他以前的舊書自序裡,看到印出他的裸照時,熊熊被驚到。

或許,你未必會喜歡他的全裸照,但從另一個角度看,他一直在實踐天體主張,看遍電影裡的俊男身軀之後,他還願意(且有勇氣)到處留下裸影,這樣的精神讓我感動。

這幾年他的裸更具有公眾性,如他與畫家和攝影師合作,參與人體繪圖觀念或小劇場表演,也當過短片<用陰莖遮掩陰莖>。所以,男色這次貼出他的裸照,當然不能拿去跟我平常PO的帥猛男一較高下;但你若是他的(尤其長期)讀者,不得不打從心底,為他的執著微笑,豎起拇指。

我後來對他的暴露癖習以為常,也知悉他又具有偷窺癖,夏天拿相機到游泳池畔見有健康英俊青年就按快門,他有時被噓,有時也真給他結交到一些朋友;反正你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屢番挫折屢番振起,為男人美色,他全豁出去了。

李幼新是帶著某種悲劇色彩的了不起人物,他挖掘男性色情的起步比我早太多,我都得尊稱他祖師爺。

只是這個生活怪胎,家裡沒電視、電話、電腦、手機,三十多年來,只靠板橋一個郵遞信箱當聯絡,所以晚近的新起玩意,如網上多如牛毛的電影資訊,他可能也錯過了。

但沒關係,這樣才是我心目中認識的那個李幼新,始終以自己老鼠咬布袋之神功,慢慢地咬破一個大洞,使觀眾不會錯過任何洞裡的春光。這傢伙一直吃素,還酷愛鸚鵡,這兩年乾脆真正改名「李幼鸚鵡鵪鶉」,以行動表示他對鳥類不受重視的實質聲援。不過身為老友,我懷疑他是愛鳥成癡;另一方面,也是愛人類的「鳥」成癡,非把四隻鳥都虜來,否則不足以表達心中強烈對兩種鳥的愛。

最近,這個寫書如牛漫步的資深皇太后寫手,

終於出版了新書《鵪鶉在鸚鵡頭上唱歌—是傳奇,也是傳記》,「鳥」心大發。起先,我對這本厚達近600頁的大書很惶恐,放了許久都不太敢真正開始讀。但一旦讀了,就被李幼新那鳥語式的書寫吸引。看起來,他似乎寫了很多與家裡豢養的好幾種鳥之間的真情,但不時在字裡行間穿插文學、電影的吉光片羽。

有點耐心讀下去的人是有福的,真的,你會感動天下還有這麼用力活著的人。

像李幼新這種人不僅是台北市之寶,也是台灣影評界的奇葩。我們這些老讀者欠他一個致謝,最實際的行動便是:去買他這本寂寞的新書,為這樣一位性情中人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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