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人生要的是什麼?現實生活中的你,潛意識的你,所在想的又是什麼?」我們是否想過,在開始愛別人之前,該學會如何愛自己,或者先好好認識自己。動畫短片《鮽中娛》是關於缺乏自我認同的焦慮女人與她身旁魚缸裡對外界事物躍躍欲試的魚,女人不斷將彈跳出來的魚抓回缸中,直到水缸終於破掉,女人與魚在水中合而為一,充反那猶如母體的源頭,非常有趣的自我凝視。無獨有偶,由張博雅與黃宇雯兩人包辦導、製、編、演、美術、攝影、剪輯的實驗短片《平行世界》,以劇場形式呈現女孩的夢魘,究竟是女孩夢見厲鬼?還是厲鬼夢見女孩?或者厲鬼根本就是女孩自己?
自我追尋的旅程,以千奇百種的方式,持續進行。《胖奇》讓我們先是看到正在精心打扮的女孩胖奇的局部面容,看似美豔精緻,然而鏡頭一旦拉遠,她的肥胖身形卻是無所遁形。胖奇的外型從私領域(房間)出走,經由電梯、公車抵達約會的電影院,場域的一再轉換凸顯外界對於肥胖的膚淺評斷,勇於反擊的胖奇,竟是如此孤獨。《洞》以略帶黑色驚悚的畫風介紹人類身上各種洞口,有的是器官本能天生使然,有的則是精神意志上後天的製造或扭曲,這些洞口需要被不斷的填充、甚至以詭異的方式遭到入侵、被騷動。它們是黑洞,是欲望,象徵著本能的需求,成為存在的證明。納入愛麗絲夢遊仙境的「後花園」意象的《妹妹揹著洋娃娃》則在舒伯特第十七號「蓋斯坦納」鋼琴奏鳴曲第四樂章的旋律中,以背光拼貼手法呈現性的禁忌與愉悅本質,原來兔子、花草都可以成為隱晦難辨的欲望與性徵,這是最幽微私密的女孩成長物語。
女性心中的秘密其實可以很簡單,也可能變得非常複雜。《天使的歌聲》與《下午》不約而同從小女孩的眼光來看大人世界的煩惱;《The Best Is Yet to Come》則是關於華裔少女與美國少女間的出櫃難題。同樣以女高校生內心世界為題材,《未遂》英文片名h=1/2gt²是重力加速度的公式,藉以暗示不快樂的女孩對於「墜落」的想像;《親親》索性以主人翁的名字為片名,順帶透露她內心對於男性的渴望靠近,那是與父親的無法靠近,與暗戀老師的意外靠近,與喜歡她的男同學的不經意靠近…。
女性心中的秘密可能陰暗晦澀,也可能甜蜜溫馨。《通過我們的身體》以兩名酒促妹為記錄對象,深入呈現她們人前人後的心態轉換;《阿鳳》以中年性工作者為題,戲劇化呈現她的母性,以及對於家的渴望。《斷了線》從少年與公車司機兩個分屬不同世代的男性觀點來看同一名檳榔西施,女性似乎永遠難脫虛幻未知的宿命;描述年邁男性心境的《放心漫舞》亦然,在現實、回憶與幻想交錯之下,罹患阿茲海默症的克里斯心中依稀留存愛妻的青春倩影。《幸運草》記錄的並非幸運草,而是導演之一的張韋蓉的媽媽。以她不愉快的上一段婚姻為始,兼展望當下生活,原來這個「拼裝家庭」每位成員名字中恰好都有個字有草字頭,四片草合成了「幸運草」,其實是在講「惜福」。《戒指》記錄的不單只是戒指本身,導演黃琇怡以阿嬤在她離家唸書時所送的戒指為起點,抒發自己從事影像創作多年的感懷。於是,這段歸鄉之旅成為導演自己對於阿嬤堅定信仰以及個人、家族歷史的重新認識。至於紀錄短片《男人不知道的事》則以飛魚季期間所舉辦的「慰勞節」作為切入,探討男人海洋之於女人芋頭田的達悟文化。達悟族女性為慰勞丈夫不分日夜辛勞捕魚,在網路宅配盛行的今日,依舊堅持親自栽種芋頭作成糕,親手捕捉陸蟹,只因這對於她們而言是誠懇的愛的表示。
當然,愛的對象可能是弱勢族群,更可能跨越各種不同界限。《當他變成她》記錄導演的國中老師變性後的心境;《同班同學》以從幼稚園起同班十一年的四名同學為記錄對象,藉由其中兩名特殊生討論台灣的融合教育。動畫短片《A+B=?》及兩部紀錄片《與愛無關》、《女人的力量》彷彿異國婚姻三重奏,前者在中式鳳冠霞披、西式白紗及印度莎麗造型中快速重組,左右對切的新娘形象呈現文化差異的趣味與矛盾焦慮;後兩者則記錄了異國婚姻缺乏溝通之下勢必的分離,《與愛無關》仍舊與愛有關,只是這份愛太獨占、太自私、也太缺乏體諒,男性顯然無法體會女性在婚姻關係中,作為「工具性」之外,迫切需要的溝通;而《女人的力量》則記錄身為外籍新娘的麥玉珍在離婚後成立台灣新移民協會,義務處理外籍配偶各式各樣疑難雜症的心路歷程。
《女人的力量》其實該與《愛河》、《牽阮的手》對照觀賞,因為這三部記錄不同世代、不同身份背景女性的作品,皆聚焦於台灣女性力量的社會實踐。田媽媽因為與田朝明醫師相戀、私奔、結婚而啟蒙自己的民主意識;身障服裝設計師蔡淑芳成立高雄地一家合法庇護工廠,啟用不分身體障礙輕重的不同年齡身份背景女性,從學員的專業技能照顧到她們的生活起居。前者在一場又一場的本土民主運動中聲嘶力竭,後者堅持不懈地陳請、家訪、甚至推動立法,而麥玉珍也曾為了募款讓車禍神智不清的越南姊妹返鄉重辦證件並接受醫療,十元、五十元地募到七萬元善款。支持她們不斷自我燃燒的動能,正是愛,以微小的個人為出發點,逐漸積累、強大散佈到台灣各個角落的愛。
2010女性影展策劃「女孩視界.聚焦台灣」單元,精選涵蓋劇情、紀錄、實驗、動畫總計22支長短片,連同本屆開閉幕片《與愛無關》與《牽阮的手》,企圖一網打盡當代台灣女性電影創作者對於當代女性的觀察與想像。總結而論,這其實是一本同時以橫切、縱向方式,交錯檢視「愛」的白皮書。
2010女性影展
日期:2010年10月8日~10月17日
地點:台北市新光影城 (北市西寧南路36號4樓,獅子林大樓內)
部落格:http://wmwff.pixnet.net/b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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