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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45年後的相聚,尋父多年的黃秋生與英國哥哥們首度團聚


多年來,香港演員黃秋生一直在尋找他的英國父親。如今他表示,BBC早前對他的報道播出後,他找到了在澳大利亞那個此前並不知道他存在的英國家庭。

3月的香港,黃秋生與兩個身形高大、滿頭銀髮的老人進行了一場他們此前從未想過會發生的聚會。

與黃秋生談笑的是兩個74歲的英國人,他的兩個異母兄弟——在上星期之前,他們與這個英文名叫安東尼(Anthony)的香港著名演員從未謀面。

「Amazing(神奇)」、「Impossible(不可能)」、「miracle(奇蹟)」,是56歲的黃秋生談及對這件事的感受時用到的三個英文單詞。四屆香港金像獎得主仍然未敢相信,這件事在他的人生裏真實地發生了。

數十年來,這個在香港家喻戶曉的中英混血演員,一直在斷斷續續地找尋那個在他四歲時就移居澳大利亞的父親。

費德烈·威廉·佩里(Frederick William Perry)是前港英政府官員。黃秋生從他母親黃尊儀那裏知道他的一些零碎的信息,以及保留著的一些舊照片,但無論是香港紅十字會還是其他機構,尋親一直未有結果。

今年早些時候,黃秋生接受BBC中文訪問時談到了他的父親。在那次訪問中他曾提到,在童年時期,對於自己「中不中」、「英不英」的身份認同有過困難,如同生活在「夾縫」中間。至去年5月,他在臉書(Facebook)上發佈一條尋找父親的帖文,並附上照片,希望互聯網時代的世界能給他更多線索。

在BBC的報導發佈之後一天,臉書上一個叫「Hong Kong in the ’60s」的主頁上出現了熱心人希望幫助黃秋生找尋父親的帖子。據黃秋生表示,在世界不同時區關注該主頁的三位女性,開始自發找尋各類家族歷史信息,並實時轉發到黃秋生那裏。

黃秋生說,幾乎每隔兩天就有一些新的信息傳到他那裏。

3月2日,他在臉書上發佈另一條帖文稱,有人找尋到一個英國家庭的信息,相信就是佩里一家。

他說他幾乎不敢相信,但是所有的名字、年份和地點,全都對上了。

黃秋生說,他當時覺得:「不是吧!」

彼岸的驚訝——在7400公里之外

與此同時,74歲的約翰·佩里(John Perry)當時正與他的孿生兄弟大衛(David)在太平洋上一艘遊船上。

他們收到一封來自英格蘭一位表親的電郵。約翰表示,郵件中說,有「一件相當敏感的事情我應該要知道」。

大衛也同樣從兒子那裏收到一張照片,顯示他們的父親抱著一個嬰兒。

下船回到他們所居住的澳大利亞墨爾本市之後,兄弟二人才看到了BBC的訪問,訪問中提及的那個男人,就是他們的父親。

約翰說:「我們對整件事情相當吃驚。」

他們當時不知道如何直接聯絡到當中接受訪問的那個人,只是從畫面上看到了神戲劇場的名字。通過網絡搜索後發送電郵到這個由黃秋生擔任藝術總監的劇團,向對方表示,他們有可能與黃秋生「至少是異母兄弟」。

終於與黃秋生聯絡上的時候,大衛和約翰都感到非常震驚。

「等我從地上爬起來之後,」約翰笑說,「大衛和我詳談了一番。我們決定,最好還是來看看他。」

3月20日,大衛、約翰和黃秋生三人在香港見面。

黃秋生說,找了幾十年,最終在兩個星期內就發生了這一切,是「很神奇的一件事」。

大衛說:「我們一見如故。」

不圓滿的團圓

遺憾地,老佩里已經於1988年過世。大衛與約翰兩兄弟表示,父親在生時從未提及過自己的另一個家庭。

「對於發生的事情,我們一無所知,」大衛說。

他們與黃秋生用這次相聚的時間,將各自人生中未知的部分拼接了起來。

黃秋生從兩個哥哥那裏得知,費德烈·佩里曾加入英國皇家空軍(Royal Air Force),並在二戰抗擊納粹的著名空戰不列顛戰役(Battle of Britain)中服役。

1955年,佩里攜同妻子維拉·馬喬莉(Vera Marjorie)、女兒維拉·安妮(Vera Ann),以及雙胞胎兒子約翰和大衛移居當時的英屬香港。佩里在港英政府物料供應處擔任官員。

幾年後,佩里一家短暫回到英國。約翰和大衛在這段時間加入了皇家空軍,而費德烈則在之後返回香港。

大衛向BBC表示,應該就是在「那一年或之後不久」,父親就結識了黃秋生的母親。

黃秋生在1961年出生。據他回憶,父親在60年代中期離開了他和黃媽媽,攜英國一家人移居澳大利亞。

佩里在此後與黃秋生母子二人通信了一些年,但從黃秋生12歲那年開始,失去了一切聯絡。

在皇家空軍服役過後,大衛與約翰也移居澳大利亞,與父親重聚。

大衛表示,他會希望自己在更早的時候就知道黃秋生的存在。

但是兄弟二人表示,對於在此時發現這個隱瞞了數十年的秘密,他們並不感到惱怒。他們也相信,他們的母親——在1972年去世的維拉·馬喬莉,對這一切應該並不知情。

「我們知道在人生當中,很多人都會遇上傷心事,」大衛說,「最重要的是我們現在來到這裏與安東尼見面,了解這一切發生的背景。」

他們相信,父親在天上也會為他們兄弟團聚而感覺到喜悅。

黃秋生母親黃尊儀年事已高,並患有腦退化症。黃秋生表示,他曾試圖告訴媽媽,他已經找到了父親一家的兩個哥哥,但是黃女士已經無法給予清晰的回應。

「本來是餵她吃飯,她忽然間不吃,」黃秋生說。

「但是我說:『嘿,我不會走掉的,我還會在這裏和您一起的啊……』她又再張開嘴吃飯。」

填補空白

大衛和約翰在香港與黃秋生共度了暢談的數天。三人均向BBC表示,他們很快就已經情同手足,並且將等候黃秋生今後去拜訪他們在澳大利亞的大家庭。

大衛表示:「我們希望進行一次美妙的大聚會,讓安東尼感覺到他是我們家庭的一分子——他就是我們家庭的一分子。」

佩里兄弟二人在此前對於黃秋生的演藝生涯一無所知。

但他們已經開始在網上查找黃秋生的作品,了解這個出演超過150部電影、四奪香港電影金像獎座的弟弟。

他們表示,黃秋生的電影明星身份並不會影響他們的兄弟情誼。

「無論他是演員還是普通工人,對我們來說都沒有區別,」大衛說,他們仍然會選擇來與弟弟見面。

黃秋生表示,通過與兩位哥哥團聚,了解更多父親與家人的事情,也幫助他更加明白了自己。

「通過他們,我知道很多我爸爸的事情,」黃秋生說,「也明白了自己的很多行為——為什麼我會是這樣。」

他說,他理解了自己自幼年起的頑皮和熱心幫人的習慣,「原來我爸爸就是這樣的」。

「譬如,我會去玩音樂,原來我哥哥也玩音樂;我會去打西洋拳,原來我爸爸年輕的時候也是打西洋拳的,是個中量級冠軍。」

「知道很多事情的時候,發現是這麼奇妙,有些東西原來好像寫在了DNA裏面一樣。」

黃秋生說,這對他而言是一堂「人生課」,在他終於能平靜地放下過去之後,新的旅程就開始了。

「我爸爸曾在信裏說,如果我是一個good boy(好孩子),他就會幫我搞定所有的事,」黃秋生回憶說。

「我想他覺得我現在是good boy了吧,所以就派兩個哥哥來給我了。」

原文出處 B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