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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良影評 : 霸凌之痛:《所羅門的偽證》

中學生的「校園霸凌」,是日本青春電影中被反覆探討的一個重要題材,因為對那些心智發展仍未成熟的青少年而言,「霸凌同學」和「被同學霸凌」都是十分難忘的成長經驗,它足以扭曲年輕人本來純真的人性,使「受害者」反過來也成了「加害者」,挺不過來的人更會想到去死;而那些看來毫無同情心的霸凌者,有可能本身卻是被家庭暴力肆虐的可憐蟲。

此外,作為目睹霸凌事件的旁觀者,他們又該採取什麼態度呢?是挺身而出阻止暴行,成為別人眼中的正義使者?還是裝作視而不見走開,因此被人譏笑成為可惡的偽君子?這些複雜的問題,在人生中並無標準答案,但很多作家卻試圖去找尋答案,宮部美幸的原著小說,和成島出導演的同名電影,都是他們努力拿出來的答卷。

本片的故事架構十分龐大,片長超過四小時,分成「前篇:事件」和「後篇:裁判」兩部放映。串貫全片的核心情節,是發生在日本城東三中的兩宗男女學生命案。編導讓中年的女主角重返母校任教,在校長的要求回述二十多年前轟動一時的傳奇。原來在一九九0年聖誕節清晨,初二班的女學生藤野涼子(藤野涼子飾)和男同學野田在校園裡發現了被大雪掩蓋的學生柏木卓也的屍體。

他是自殺還是他殺?校中流傳著各種傳言,更有自稱是目擊者的人寄匿名信舉發素行不良的大出俊次跟另外兩名同學合力霸凌卓也,然後把他從校舍的樓頂推下。雖然警方調查後判定卓也的死是自殺而結案,但事件並未平息,因為電視新聞記者接到被撕為兩半的舉發信,而卓也班上的導師森內惠美子(黑木華飾)被懷疑有所隱瞞。

不久,被俊次霸凌過的女同學三宅樹理被查出是寄出舉發信的人,但她的好朋友淺井松子卻於此時遭車禍暴斃。被這一連串事件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涼子,在得到曾跟卓也是小學同學的外校學生神原和彥的鼎力相助下,決定在校內舉行一個學生法庭–雖無法律效力,卻可能找出真相。

作為一部由推理小說改編的推理電影,本片的懸念焦點並沒有放在「誰是兇手」的設定上,而是企圖透過綿密的鋪陳,像石頭投入湖中激起一波波漣漪的方式,層層揭開當事人所面臨的處境是如何令他們的人生痛苦煎熬?表面上是品學兼優的學生,卻不敢面對校園暴力,被人譏諷是口是心非的偽君子;而以正義使者的形象指責別人是偽君子的,其內心的邪惡可能更有過之。

同樣是嚴重家暴的受害者,有少年只會將暴力轉嫁到別人身上,變成一個可惡的霸凌者,但也有少年可以面對痛苦並且走過痛苦,從人生的美好一面找到做個好人的正能量。除了劇情主體的學生之外,本片對家長和師長的態度與作為也著墨頗多,令人深感學校和家庭教育對形塑青少年的行為舉止的確十分重要。跟另一經典的「校園霸凌」名片《告白》相較,本片的戲劇衝擊力沒有那麼強烈,神原和彥在學生法庭的最後陳辭更有點說教,但整體格局無疑更宏觀。

值得一提的是,本片以罕見的「全國海選」方式選出片中整個班級的學生演員,年僅十五歲的新人藤野涼子以片中的角色名作為出道藝名,其表演全無生澀感,仿如量身訂做。其他同學也選角貼切,表現生動自然,尤其飾演長滿青春痘的三宅樹理的少女,將角色的邪氣感演得入木三分。(梁良)

《所羅門的偽證》
導演:成島出
原著:宮部美幸
編劇:真邊克彥
演員:藤野涼子、黑木華
製作:松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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