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二年十二月十六日，日本岸田內閣召開內閣會議通過「國家安全保障戰略」、「國家防衛戰略」及「防衛力整備計畫」三項文件。身為涉足日本安全保障已達四分之一世紀的學者，讀來特別感慨良深，這三項文件或許是解決長年既存問題的劃時代突破。
至今為止，日本自衛隊被認為在和平時期的作戰能力具有世界頂級水準，可是一旦遭到軍事大國的攻擊，將潰不成軍。不過，這次有了一些重大進展。
有哪些新的變化？
有三個值得特別介紹的顯著變化。
最大的變化為擁有「反擊能力」。至今以來，當他國攻擊日本時，對其飛彈發射地點等進攻據點（曾經被稱為「敵方基地」或「戰略基地」）發動攻擊，屬於行使自衛權的合法範圍。然而，實際上對於擁有這項能力，日本一直採行自我約束的政策。日本若遭到彈道飛彈攻擊，只被容許將其攔截擊落或是忍受攻擊。
這次終於可擁有反擊敵方領土的能力。除了射程超過一千公里的長程巡弋飛彈，還能擁有高速滑翔飛彈和極音速飛彈。引進這些反擊用飛彈，主要是為了防禦各種瞄準日本的飛彈以及離島防衛。
「至今為止，日本連反擊都不行嗎？」讀者們或許會感到訝異，然而敗戰國的日本，對自身施加的安全限制已遠超讀者的想像。
其次，明確記載防衛設施的強韌化和加強續戰能力。今後將推動指揮所等的地下化、增設飛機掩體、增強零件和彈藥的庫存、增設並強韌化武器庫和彈藥庫、雷達的可移動化，以及促進包含民間企業參與的燃料生產及儲備等。
目前大部分航空自衛隊的基地均缺乏軍機掩體，若遭到彈道飛彈攻擊，空自恐在開戰首日即全軍覆沒。此外，因為武器和彈藥的儲備不足，自衛隊僅有數天的戰力。這次自衛隊設下目標，即使最終遭到大規模攻擊，也能保持戰力進行較長期的抵抗。
最後是加強被稱為新領域的網路戰能力。或許令人難以置信，至今為止，自衛隊駭入他國軍隊等的伺服器取得情報屬非法行為，但在未來，雖有限定性但合法化的可能性增高。
為從根本增強防衛力，日本防衛預算將增加約一．五倍，從二○二三年度起的五年，總額增加約達四十三兆圓。日本終於下定決心擁有自我防衛的實力，或許五至十年後，自衛隊將轉型為一支更具實戰性的軍事組織。
只有備戰才能避戰
只不過，岸田首相恐將付出巨大的代價。首先是財源問題，雖然岸田首相已決定增稅，但對開徵時機的討論則被展延，增稅不得人心，不分朝野的反對聲浪都很大，儘管如此，即使不受歡迎的政策，若有必要仍須執行，但很可能會對支持率和選舉結果造成影響。
其次，從和平主義的角度，也出現了對防衛政策轉變的批判聲浪。「憑藉武力無法解決問題」、「增強武力將導致軍備競賽」、「對話更為重要」等等，岸田首相必須向國會說明政策轉換的理由。
如果習近平、金正恩和普廷皆為愛好和平且志在維持現狀的領導人，這些批判是對的。這種情況的正確選擇並非加強防衛力，而是透過外交說服對手。
然而，萬一他們的目標若是想趁著台灣、日本和美國仍於原地踏步時，立即取得軍事優勢而改變現狀，這些批判則是錯誤的。過去三十三年來，中國的國防預算增約四十倍，並憑藉著武力正在改變現狀。北韓反覆進行核試與彈道飛彈試射、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三國均打壓國內的自由、排除異議，並持續進行充滿謊言和欺瞞的宣傳。
古人云「只有備戰才能避戰」。這次日本務必放棄幻想，加強嚇阻力。
（作者松田康博為日本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教授；駐日特派員林翠儀譯）
原文出處 自由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