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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期大公開The Brand New Testament】 文 / 聞天祥

原文出處:【KingMedia影音台】


聖經說上帝按自己的形象造人,賈柯凡多梅爾(Jaco Van Dormael)則反過來用人的形象造神。

只不過這個上帝實在討人厭,整天穿著浴袍邋遢地關在房間玩電腦(狠很刮了魯蛇宅男一頓),當他不負責任地用指尖隨意敲打鍵盤的結果,盡是些小奸小惡(人們的盤子總在洗好後打破、電話總在剛泡進浴缸時響起……);興之所致,還會在等同人間的模型上,製造更殘酷的災禍(這時候他又像個為所欲為的獨裁暴君了)。這種神,如果是丈夫、是父親,絕對也好不到哪裡去。果然,他整天只會對著妻女頤指氣使(神不只有耶穌這個兒子,還有個小女兒叫依雅)。女神也許還可以噤聲地吸地板或玩棒球卡,但女兒就沒這麼好控制了。畢竟,哪個小孩不叛逆呢?

而《死期大公開》(Le tout nouveau testament / The Brand New Testament)最重要的設定,便是上帝之女在離家出走前,把天父存在電腦檔案裡的凡人死期,透過簡訊傳給每個人(所以只要你不用手機等通訊產品就不受影響囉)。有人驚覺死期將至,也有人大限還遠便猛玩自殺遊戲兼線上直播(又是對科技文化的嘲弄)。然而上帝小女兒這趟下凡來,還要找到六個新門徒,寫就原片名所指的「超(新)新約全書」。

父權、神權以及男性沙文主義等清晰的符號,把上帝塑造成一個亟欲被推翻的形象。然而在你急著以「瀆神」罪名指責導演時,別忘了他的弦外之音,更在批判那些「以神之名」欺壓他者的人啊(就像片中的耶穌無辜陳情:關於我的言論有多少是我自己寫的呢?)!而電影讓神看向人間的結果,便是六則全新的「福音」。

這些福音都是使徒的故事,而非神的言行,它們記錄了人生難以言述的寂寞與私隱,有不少和童年及成長有關,讓人聯想到賈柯凡多梅爾賴以成名的《托托小英雄》(1991)的情意結。而上帝女兒向這些鰥寡孤獨、甚至殘障、殺手、易裝癖、色情狂、人獸戀「傾聽」的結果,竟是一曲曲悠揚的音樂。可見美與醜、正常與變態,豈能粗暴地斷分及歧視。這也是本片在諷刺之餘,另顯溫柔的時刻,以人為本,而且真正地愛世人。

神創造人,導演創造電影,然後用電影解構神。作為一個比利時導演,賈柯凡多梅爾可以硬說上帝住在布魯塞爾;有趣的是上帝創造的亞當,卻走進電影院認識世界。如果我們不把它當作惡搞的玩笑,會發現導演在安排六個新使徒的故事時,也在揮灑不同的電影形式,並把電影抬高到等同經典的位置。作為一個電影的信徒,我很樂意舉雙手贊成這個幽默入微的觀點。即使有的電影粗俗惑眾,但那些在觀影生涯中為我們人生開光的作品,便是影迷的創世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