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由青少年主演的戀愛及成長電影,充滿陽光與勵志;但同時也是一部探討疾病與死亡的電影,對生命充滿疑惑和省思。衝突的創意組合,讓嚴肅的主題,深刻的內涵,變得輕盈、幽默又雋永,不僅悲欣交集,令人感動低迴,又引人深思。
雖然「生、老、病、死」是人人都無法迴避的大課題,但一般人通常都不會將青春和疾病、死亡畫上等號,也很少人將這三者聯想在一起。但今夏推出的好萊塢電影《生命中的美好缺憾》(The Fault in Our Stars),改編自同名暢銷小說,便巧妙地將青春、疾病和死亡作連結,藉由年輕生命罹患絕症,來探討愛與生命的意義,以及究竟該如何面對死亡?
影片一開場,十七歲的女主角海瑟(雪琳.伍徳利Shailene Woodley飾演)就告訴觀眾:「這是一個沒有Happy Ending的故事。」因為她和男主角奧古斯都(安塞爾.埃爾葛特Ansel Elgort飾演)皆罹患癌症,雖然兩人談了一小段刻骨銘心的戀愛,卻不斷面臨疾病摧殘,以及死亡威脅。而他們才十七、八歲,生命才剛剛起步,卻被告知即將終結。
青春原本是充滿朝氣與活力,疾病卻迫使他們提早成熟。因此罹患甲狀腺癌的海瑟偏愛一本關於疾病和死亡的小說《莊嚴的痛苦》,且一讀再讀,讓她母親十分擔心她得了憂鬱症,不斷鼓勵她去參加癌症患者的團體活動。也因為參加活動,她才認識了罹患骨肉癌,已切除半條腿的奧古斯都。
十八歲的奧古斯都,是個陽光又幽默的男孩子,喜歡打籃球的他,原本希望能有番作為,讓世人永遠都記得他,卻因為癌症的侵襲,而擔心被人遺忘。海瑟卻建議他別太在意,因為到最後,所有人都一樣,都會被遺忘。
海瑟的敏感和細膩,奧古斯都的開朗與樂觀,兩個不同特質的青少年相互吸引,也互相分享喜愛的電玩和書籍。當奧古斯都看完《莊嚴的痛苦》,他也和海瑟一樣納悶,為何這本小說沒有結局?雖然他們都可以理解可能是小說的敘述者安娜重病死亡,所以戛然而止。但他們不能理解的是,作者彼得怎可讓小說就這樣結束?因為書中還有其他角色,彼得對他們的結局卻完全沒有任何交代。即使海瑟一再寫信向作者詢問,但始終石沉大海,只知道他隱居荷蘭阿姆斯特丹。
觀影至此,從奧古斯都的擔心被遺忘,到海瑟最喜愛的小說竟然沒有結局,影片探討的主題似乎逐一揭露,且相互指涉,又高明的舉重若輕。影片似乎提出了一連串的大哉問:究竟人生的意義為何?如此努力活過一場,最終又有誰記得誰?如果小說的結局(或無結局),由作者來決定,那人生的結局又由誰決定?是否現實人生也和小說一樣,當主角往生之後,周遭的親友是否也跟著「生死兩茫茫」?他們究竟要如何度過餘生?
的確,任何生命都不是單獨存活於世界上,如同海瑟和奧古斯都有疼愛他們的父母親,即使他們患病多年也始終不離不棄。因此他們更擔心萬一哪一天離開人間了,他們的父母要如何存活下去?大概也因為這樣的心理因素,他們才特別在意那本小說,作者完全沒有交代書中其他角色的後續。特別是對於像他們這些注定比父母更早辭世的孩子而言,這才是難以承受的重擔!因為他們不僅要承受來自疾病的折磨,又不忍心日後父母失去他們的巨大痛苦……
而為了達成海瑟的夢想,奧古斯都花費心思,好不容易聯絡上該書作者彼得,又向癌症基金會申請贊助,終於如願前往阿姆斯特丹,當面請教書中其他角色的後續,會不會有美好的結局?不料沉迷於酒精的彼得居然舉止反常,不斷咆哮、嘲諷他們,甚至鬧得不歡而散。原來書中主角安娜即是彼德的女兒,但他卻無法接受女兒病故的事實,從此一蹶不振,遠走他鄉。
相較於彼得的逃避與憤世,海瑟的父母,反而是積極的面對,並學習如何陪伴女兒走過漫長的治療歷程。雖然海瑟曾經向父母強調,她是一顆不定時炸彈,只會帶給他們災難,但他們卻堅定的告訴她,她帶來的喜悅遠比悲哀更大。也因為父母全然的愛與包容,讓海瑟能夠以正面的心態去看待疾病和死亡。
荷蘭之行,結果雖然不如預期,卻也讓這兩位年輕人深刻體會到,生命有可能隨時畫下句點,所以更應該珍惜彼此,珍惜生命中所有唾手可得的小小幸福與美好。
然而,人生確實無常,原本身體比癌症末期的海瑟健康一些的奧古斯都,回國後病情卻迅速惡化,隨即住院化療。也許已經不是初次發病,他們早已有心理準備,所以奧古斯都決定為自己辦場生前告別式,並邀請海瑟為他撰寫追悼詞;而奧古斯都也同樣留給海瑟一封他寫的追悼詞。他們彼此感恩對方在有限的日子裡給予永恆,因而此生無憾。
《生命中的美好缺憾》這部影片之所以令人動容,在於它採取了很不一樣的視角,以疾病和死亡來詮釋生命的成長。海瑟和奧古斯都不僅年輕,又雙雙罹患絕症,但他們一路走來的心境轉折,幾乎如同聖嚴法師提倡的「四它」的演繹:「面對它、接受它、處理它、放下它。」唯有正面看待生命、疾病和死亡,才能克服恐懼、死而無憾。而飾演男女主角的兩位年輕演員,渾然天成且默契極佳的演出,則讓影片更添風采與說服力。
同時,本片不僅將關懷的焦點放在罹病者身上,更擴及周邊的親人,當無常降臨,要如何面對,以及如何學習臨終關懷,都是現代人無可迴避的課題。人生或許不盡完美,但若能勇敢面對,坦然接納所有順逆因緣,便能在缺憾中看見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