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雙面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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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演員,要怎麼進入角色?
劇中導演弗利曼舉了一個例子。馬龍白蘭度在詮釋角色的時候,會去動物園觀察動物。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獨特的個性,就像不同的動物面對不同的生存環境,所演化出來的生物特質一樣。從學習這些動物的動作,進而理解角色的樣貌,這是一種方法派的作法。
只是,這是演戲,並不是要演員真的成為動物,也不是真的要變成角色,入戲太深無法自拔。進入角色又不為角色所囿,這是許多年輕演員所要面對的問題。
直到結尾之前,我都覺得這部片實在好看到炸了。
《雙面誘惑》描述一個和家人從丹麥移民到德國的少女約瑟芬,其拘謹的外表、自卑的神情,從來不是戲劇學校裡被重用的對象,主要角色都沒有她的份,自己也沒有談過戀愛。一日,重出江湖的名導弗利曼來校徵選戲劇《卡蜜兒》的演出人選,意外相重約瑟芬的纖細內心,欽點她當女主角卡蜜兒。卡蜜兒這角色放浪形骸、人盡可夫,與約瑟芬相差甚遠。為了幫助約瑟芬入戲,導演無所不用其極的挖掘約瑟芬內心黑暗的一面,鼓勵她拋開原有的包袱。約瑟芬越來越靠近卡蜜兒的同時,她也逐漸走向崩潰的邊緣…
從角色到劇情,《雙面誘惑》與去年奧斯卡入圍的《黑天鵝》有諸多相似之處。不同的是,《黑天鵝》主要借芭蕾舞劇來討論演員與戲劇之間的互動關係,以演員對可替代性的不安全感為前提,集中火力描繪入魔的過程;《雙面誘惑》則是直接以舞台劇為背景,刻畫演員、導演、戲劇與人生之間拉扯抉擇。支線多,野心大,丹麥女優Stine Fischer Christensen演技驚人,不輸金獎影后Natalie Portman。整體而論,《雙面誘惑》的人性糾葛,要比《黑天鵝》還要豐富的多。
最關鍵的因素,在於約瑟芬周圍還有更多影響她的人存在。
約瑟芬的單親家庭,還有一個腦性麻痺的妹妹。她必須時常為母親分攤照顧妹妹的責任,進而養成她堅強、拘謹,將心事隱藏起來的個性。然而從小妹妹受到的注意較多,某方面使約瑟芬缺乏應得的關愛。當這一面被劇中導演引出來的時候,她成功的進入角色,也開始與母親發生衝突。漸漸的她外出的時間變多,回家的時間變少,原本對家庭的責任也漸漸拋諸腦後。當然,演員為了入戲可以燃燒生命。但是為了戲劇而犧牲了自己與周圍的人,值不值得就不一定了。
相對於演員,導演對於戲劇有時有絕對的詮釋權和決定權。塑造演員是導演的工作,也是創作的一部份,不過如果導演對自己的創作非常堅持,這可能就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弗利曼成功讓約瑟芬入戲後,更加強力道,鼓勵約瑟芬自殘、發顛、撞牆撞倒流血。縱然劇本要求,但如此做法連旁人都看不下去。導演說什麼,演員就一定要照做?甚至掏心掏肺、赤胸露體,將最私密的一面展示出來供人觀賞?而當演員真的付出所有,做出犧牲,也只不過是成就導演這一部作品,說穿了還不是被利用的對象?值得嗎?
放,是為了演好角色。收,是為了保護自己不被角色控制,免得戲演的太油或一發不可收拾。有時候能收,是為了要放。被約瑟芬拿來「練習」的尤亞克,不經意的教了她這個道理。原不相識,被約瑟芬以卡蜜兒外表勾引的尤亞克,在約瑟芬排練不順、衝到他房裡,用卡蜜兒的台詞表達她的痛苦時,尤亞克的真心成為救贖,也戳破了她用卡蜜兒做的偽裝。約瑟芬終於拋開卡蜜兒的放蕩,以自己的樣貌面對尤亞克。隔天約瑟芬到了排練現場,面對著導演無理的要求,或許明瞭到卡蜜兒和她終究是不同人,她才能義無反顧的演起來吧?此時,她終於面對了卡蜜兒,而不是將卡蜜兒當成一個目標追逐著。
不過當約瑟芬做到這點,她還是需要面對周圍被她傷害到的人,面對為了接近卡蜜兒所付出的代價。最為殘酷的一段,也就是在此。無力獨自解決的約瑟芬,仍然師法卡蜜兒作為解決問題的手段。結果論之,她是成功了,但犧牲也太大了。
經過了快要兩個小時的篇幅,結尾竟像趕下班一樣,盡速交代最後的大和解。約瑟芬還是回到了舞台飾演卡蜜兒,彷彿未有任何困難。對於前面交織刻劃的人性糾葛,我不禁想問,究竟創作者是發了什麼神經,把它們一下子都放棄掉了?
直到結尾之前,我都覺得這部片實在好看到炸了。但當我看到簾幕掀開,強烈的舞台燈照耀約瑟芬自信的臉龐,那不是卡蜜兒。我不知道這角色到底她詮釋的如何,也不知道她如此選擇的後果。《黑天鵝》只是描述從放不開到放開,沒有那麼複雜,但以病態的抉擇收尾實在漂亮,後座力超強。而《雙面誘惑》有著極為精密的情感高度鋪陳,竟然在最後跌了跤,也只能無限唏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