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燼》是鍾孟宏導演繼2021年《瀑布》的成功之後再次推出結合"台灣時空情境"的新作,片長是少見的2個小時42分鐘長度的電影,這個規模肯定有很多東西想說,同時也非常考驗觀眾的觀影耐力。
基本上,我覺得這部電影用意是非常好的,導演、編劇、演員的各項表現都非常優秀,尤其攝影本來就是鍾導的強項,所以這部電影的畫面拍攝是非常有水準的。
不過回到主題意識來看,這部電影似乎不需要用這麼長的篇幅來講述這個故事,所以電影在略嫌冗長的步調下進行,許多的橋段又與主線故事非常"疏離"與"零碎",導至於即便有非常優秀的演員如張震、莫子儀、許瑋甯、金士傑、劉冠廷、鮑起靜、陳以文、王柏傑、李銘忠等人的演出,故事想講述的警匪追兇到挖掘白色恐怖時期的恩怨都不太容易讓這些演員在他們各自的角色中將劇情的張力與角色衝突有很好的連結與鋪陳。甚至於在我看這部電影的前半個小時,就已經開始擔心這部電影可能會在戲劇張力娛樂性的觀影期待與探究白色恐怖的歷史傷痕中很難有好的平衡與兼顧,最終可能會娛樂價值不足又無法讓觀眾如《瀑布》那部作品有那麼多深刻的議題與人性糾結可以討論。
《餘燼》這部電影的敘事手法是我們在類型電影中蠻常看過的作法,藉由一場追查凶殺案的警匪驚悚片為引子,實際上是為了挖掘台灣白色恐怖時期的歷史傷痕與這個事件對於當時的台灣人民,不管是施暴者或是受害者他們在1950年代到2000年代的今天在身心各面向所造成的影響。
這個立意非常棒,但是我不曉得是田調做得不夠(應該不會吧),還是"製片觀點"太過苟且懦弱,導致於浪費了一部將近3個小時篇幅的電影,卻沒有辦法讓觀眾隨著劇中的各個角色經歷與內心的煎熬去省思在那個人人恐懼的時代,施暴者與受害者之間那份畸形的敵友衝突,進而得到各自的救贖。
坦白說…當施暴者對著受害者的後代子女說:『都過了這麼久了,你怎麼還不能放下?』,我心裡面不禁大罵,並不是想去罵那個加害者的角色,而是編導在想什麼?怎麼敢讓一個加害者角色在經過五六十年後,依舊講出非常沒有人性的話出來,這樣不知記取教訓的檢討是很容易被認為跟台灣目前那些藉由黨國所犯的歷史錯誤而得利的那些政治權貴們的態度相同。
說嚴重一點,我就不相信有哪一部德國電影敢講出納粹政權在二戰時期也曾經對科技、軍工發展作出跨時代的成就。這種基本的"普世價值"怎麼會是"偉大"的鍾導所不清楚的呢?想要洗白歷史的傷痕不應該去粉飾,而是去承認與檢討。
藉由電影這個強勢媒體來講述立場是更應該謹慎地去使用它的影響力,看完這部電影後,我想這部電影的製作團隊與編導會有很多需要解釋的,我相信鍾導與這部片的創作團隊應該都有著敢於批判與追求台灣轉型正義的態度與能力的,就如這部電影的片名一樣,當你挑起記憶中的那些傷痕時,原本以為早就焚燒殆盡的不堪會猶如餘燼般再度燃起,既然這部電影要提起這段台灣人最傷痛的時期與事件,那為什麼不像德國電影《浪潮》般,大膽地去檢視與批判集權主義對一個時代的影響,而我們要如何從這個歷史錯誤中記取教訓,不要在未來成為下一個加害者。
原文出處 Sherman 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