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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怡平影評 : 從【雜貨店老闆的兒子】看法式樂活

當五彩繽紛的「飛天雜貨店」在山路間裊裊而升,我們的心似乎也跟著飛揚起來,此刻的我們,忘掉了世間一切的憂慮,只沉醉於當下,這稀有的幸福時光…

每一個法國人心中都有一個夢,這個夢卻鮮少是成大功、立大業、做大官、賺大錢!他們念茲在茲的是「如何活出自己,過得快樂!」也因為如此,法國人總是給其它民族自私又縱慾的負面印象,但是,深入瞭解這個民族以後不難發現,他們溫暖真誠,樂於分享,而這一切似乎得力於大自然的恩賜。

相伴一生的大自然
法國人的一生都離不開自然。法式結婚儀式中少不了的是露天跳舞與戶外宴席;每餐喝得是大自然恩賜的葡萄美酒、美味的乳酪與法國麵包;只要不刮風下雨,無論吃飯還是品茗,法國人寧願來到戶外,來頓草地上的野餐,也不願屈就於暗不見天日的屋內;法國父母更是讓孩子從小便習與自然做朋友,在日常生活裡不斷教導孩子自然資源與環境保育的重要性;等到孩子長大成人,出社會以後,不管他們離家鄉多遠,每逢週末或假期,總不忘回鄉度假,以大自然的純淨洗滌蒙塵的都市心靈;巴黎人則夢想退休以後,能在人跡罕至的地方買塊地,蓋間小屋,過著遠離塵囂、與世無爭的隱士生活。

然而,同樣回歸家園的我,面對的卻是另一個全然不同於法國的世界。台灣的人害怕自然,不喜愛與自然親近,甚至想盡辦法破壞自然!都市父母怕孩子們弄髒衣服,又恐懼他們被毒蛇蚊蟲咬傷,自小就教他們不要接觸花草樹木、泥土河川,並遠離山林;而如此這般視大自然為毒蛇猛獸的家庭教育與社會教育,使得台灣的山林面目全非,凡是有綠地河川的地方,不是變成筆架山林立的高壓電線桿,就是變成土地開發商眼中的聚寶盆,於是,我們生活在一個越來越少自然美景,越來越多工商污染的都市叢林;也因為如此,觀賞這部以美得令人屏息的普羅旺斯山谷美景為畫布,法式柑嘛店為主題的【雜貨店老闆的兒子】(Le Fils de l’Épicier, 2007),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

流動的法式柑嘛店
再過一個十年,大多數台灣孩子恐怕連什麼叫「柑嘛店」都不知道了!?我的銀行界友人在拜訪寒舍以後就曾發出如此感言:「妳家什麼都好,就是附近沒有7-eleven。」而居家附近有沒有7-eleven,曾幾何時,變成我們生活的必需品了呢?儘管我家轉角就有一家7-eleven,但是,我卻更喜歡到橋對面的那家柑嘛店裡添購日用品,有的時候,我並不是真得很想買點東西,而是想重溫在街口轉角那間傳統雜貨店裡嚼王子乾麵,喝彈珠汽水;跟三兩好友為了抽籤中大獎,用掉口袋裡最後一塊銅板;丟ㄤ仔標看誰擲得最遠的那段童年往事。也有的時候,我只是想和雜貨店裡那位有著楊貴妃身材,嘴角與眼睛因笑容而瞇成一條細細長長的線的女老闆閒話家常,或是與她那念哲學系,長得像周杰倫的兒子談談海德格與他家裡那隻活了19年的黑貓之間的關聯。

第一次走進這家外表看起來不甚起眼的雜貨店,是因為我想縫補購物袋的破口,跑遍了7-eleven與超市,就是找不到我要的針線,我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沒想到柑嘛店的老闆娘一聽,立即從抽屜裡取出針線盒,找到我要的顏色,並小心翼翼地拉出線頭,圍著硬紙卷繞圈,直到繞成一個小錐形以後才停止,她在線圈內插入一根針後遞給我:「這些白線黑線團,我屯積了兩年,原本想留下來自己用……,不過,這裡的學生有時會路過找針線,我就給他們一點線與一根針,現在,想再找到這種扯不斷的棉線,可不容易了,送給妳!」

正是「柑嘛店」的人情味,促使我不由自主地在回家的路上,總是先轉往這家店內駐足停留。如今,艾力克‧吉哈多(Eric Guirado)的【雜貨店老闆的兒子】再次喚醒美好的記憶,並且讓我見識到不同於台灣的「法式柑嘛店」?

【功夫】的阿公阿婆再現普羅旺斯
為了愛情,從巴黎都會辭職返鄉的安端,原本只想談戀愛,卻在母親的央求下,開著爸爸的老爺貨車,馬不停蹄地穿梭在普羅旺斯的山間小路,向村民們兜售生鮮蔬果與乾糧罐頭等生活雜貨,原本以為這是份再簡單不過的工作,沒想到卻遭遇重重困難;這些鄉間的歐巴桑與歐基桑,如周星馳【功夫】裡的阿公與阿婆,各個身懷絕技,要他們買東西可以,但得按照他(她)的規矩來!

就這樣,安端午從只賣出三顆番茄,一小罐青豌豆,見到老農以四顆雞蛋加一瓶自釀酒換食物就氣個半死!代禱告得收費,要郵票與阿斯匹靈沒有,做司機免談的槓子頭,慢慢地揣摩出一套通情達意、靈活應對的做生意本事;隨著生意漸入佳境,愛情也逐漸增溫,當他開著兩人的愛情結晶──五彩繽紛的「飛天雜貨店」上路時,這一次,他要征服的敵人不是村民,而是自己。

法國男女大不同
我忘記是德國還是丹麥,流傳著這麼一句話:「如果家裡只有一個人能夠受教育,那必須是女人,因為女人受教育,代表一整個家族與後代子孫都受教育。」【雜貨店老闆的兒子】裡的兩代女人截然不同,男人卻大同小異。

逆來順受的母親跟固執任性的父親生活了一輩子,卻鮮少怨言;年輕一代的法國女人可不是如此,她們勇於擺脫不幸的婚姻與令人討厭的伴侶,過自己真正想要的人生;反觀電影裡的法國男性,大兒子表面上風平浪靜,愛家顧家,內心裡對家人的積怨卻很深,總覺得自己的需求被忽略,付出多過所得;而他那頑抗成性的弟弟,表面上看起來自由不羈,事實上,自私固執的那面卻是父親的翻版!

父子三人都不懂得尊重女人;無論是不懂得體諒妻子持家辛勞的父親,還是死纏爛打,不肯正視伴侶離異權的大兒子,以及不尊重女人求知權利的安端,都不肯正視女人做為個體的權利,也不願滿足她的要求,如安端連自己所愛的女人想吃一個乳酪,都可以此乳酪名不見經傳,很難取得為由拒絕。

結語──稀有的幸福
當「拼經濟」已成為各國首要目標,金錢物質享受已凌駕世間一切其它價值的今天,【雜貨店老闆的兒子】這部作品,更是彌足珍貴!它的細膩動人之處,在於貼近我們的生活,將那些隱遁於日常生活裡我們所看不到,或是近在咫尺,卻因我們的庸庸碌碌而被忽略的幸福,重新挖掘出來,以放大鏡呈現在在我們的眼前。

當五彩繽紛的「飛天雜貨店」在山路間裊裊而升,我們的心似乎也跟著飛揚起來,此刻的我們,忘掉了世間一切的憂慮,只沉醉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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