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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怡平影評:沁人心脾的冰涼檸檬水【檸檬樹】

原文出處: http://www.friendly-cat.com(友善的貓)

一年前赴以色列做報導的時候,因緣際會,跟隨一隊巴勒斯坦新聞報導員,從耶路撒冷出發,行經「以巴圍牆」與佔領區檢查哨,進入巴勒斯坦人自治的城市──伯利恆(Bethlehem),希伯倫(Hebron)、耶寧(Jenin)、 納布魯斯(Nablus),對任何參訪過這些地點的旅者來說,以巴圍牆的存在,不但凸顯出以色列與巴勒斯坦兩地天壤之別的生活條件,也顯現出心懷恐懼的佔領者,以及被迫離棄家園、遠走他鄉者的心酸。

集寫實主義與象徵意義的檸檬樹
如何說明一道圍牆,或者以色列堅持回歸故里建國的這個抉擇,帶給自己與鄰近諸國何等影響?多虧了這次台北電影節的城市主題之一「耶路撒冷」,幾部參展的以巴作品──【新娘快跑】(Rana’s Wedding,2002)、【泡泡公寓四人行】(The Bubble,2006)、【加利利婚禮】(Wedding in Galilee,1987)、【與敵人共舞】(Encounter Point,2006),以冷幽默與荒誕不經的影像見長的伊利亞‧蘇萊曼(Elia Suleiman)的兩部代表作【失蹤紀年】(Chronicle of a Disappearance,1996)與【妙想天開】(Divine Intervention,2002),以及本屆影展的開幕片【檸檬樹】(Lemon Tree,2008),幫助我們得以從各個不同的面向來思索以巴間複雜難解的歷史衝突,而以巴人民置身於這個動盪的時局裡,無論是友誼、愛情,還是一場婚禮,皆因政治紛爭而變得困難重重,荒謬的情境層出不窮,凸顯岀政治操弄下,個人的卑微無奈!

而在這幾部探討「以巴圍牆」的電影中,艾罕‧瑞克里斯(Eran Riklis)的【檸檬樹】,無疑的,是最能夠以一個平易近人的故事,達到導演所希冀的,促使觀者重新思索「國土疆界」、「以巴圍牆」。在這個一切都不免被政治化、意識型態化的今日,無論是語言、文字、圖畫,還是影像,若有似無的,都得傳達著某種政治涵意,艾罕‧瑞克里斯卻撇開單刀直入的政治語言,透過一棵棵結實壘壘、果實飽滿的黃檸檬樹,從最初養家活口的「農作物」,一變而成以色列國安局口中的包藏恐怖份子的「嫌疑犯」的荒謬處境,使得這個檸檬樹的故事,既富有象徵意味,又寫實感人,反而更能喚起世人的共鳴。

生長在那塊土地上數十年有餘的這些檸檬樹,就如劇中某律師所言:「加上了國防部長,就成了要命的組合!」艾罕‧瑞克里斯以幾棵喚起眾人童年時代美好記憶的檸檬樹,對照深陷政治僵局,被宗教仇恨、種族意識給蒙蔽了理性的個人、社會,乃至國家,不但喪失了柔軟、感性與溫暖,也使自己與身處的環境都變得醜惡不堪!

令人迷醉的檸檬果園
片末,當我們看到被國家體制、民族尊嚴與個人榮辱給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國防部長,坐在空無一人的大廳內,望著窗外三公尺高的圍牆時,難以不憐憫這隻國家忠狗,盡忠職守到頭來換得的,只是漫漫長夜無盡頭的孤苦寂寞。

而在這場藉著「保家衛國」之名而發動的檸檬樹混戰中,不甘心祖先家園遭到政治迫害,故而挺身而出的巴國婦女薩瑪;與隔著鐵絲網圍牆,偷窺鄰居一舉一動的國防部長夫人米拉,這兩位宛若鏡相的女性,各自背負著事不關己的政治、民族議題,甚至於,無心插柳的,成了男人事業成敗的關鍵;然而,這兩位強悍的女性真正難以承受的,其實是寂寞,這也得薩瑪與米拉成了這齣荒謬的悲喜劇中,唯一保有人性光輝的異數。

在這塊因長年爭戰以致焦土遍野的大地上,唯一讓人迷醉的,也只有那一幕幕宛若「拾穗」般優雅恬靜的田園景致,才能讓人忘卻世間一切紛擾,專心於當下這短暫而珍貴的幸福。

我們看著這一粒粒飽嚐了陽光金露與自然芳香的黃檸檬果實,唰地墜落在地,此起彼落的,發出聲聲「砰」然悶響!看著薩瑪取下頭巾,綁在腰間,當作圍兜,在果園裡穿梭,小心翼翼地撿拾起這些經年累月、辛苦耕耘得來的黃澄澄果實,以誠敬的心,將這些大自然的恩賜,悉數放入圍兜時,那紮實的感覺,人與土地間親密無間的關係,難道不遠比片中那些遊走於名利場上汲汲營營的律師、志得意滿的國防部長等人所擁有的,更實在,更珍貴?

那破牆而見藍天的檸檬樹,與薩瑪以自家果子手工釀製,加入了辣椒、蒜頭與蜂蜜的檸檬水,在燥熱的中東午後,成了唯一沁脾、消暑、降火的靈丹妙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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