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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評

莊河伯:【我是一個及格的父親嗎?】20210809


昨晚我自己一個人在鎮上散步,邊走邊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享受單獨一人的奧之細道。

由於是父親節,我沒免俗地想:我是一個及格的父親嗎?

我不敢說自己是一位稱職的父親,但對於自己也沒失職的自信,至少還是有的。

走著走著,我想起了中國本屆奧運最受人討論的金牌選手全紅蟬。

只要看過全紅蟬的奮鬥故事的人,很難不被打動。我想到了吾兒,年紀與全紅蟬相仿,走的人生道路卻大大的不相同,可說是一丁點的交集也沒有。

一個是年僅十四歲就奪下奧運金牌的優秀運動員,一個是十六歲無論在各方面的表現都很平庸的普通少年,當人家的人生已經波瀾壯闊,攀上頂峰時,我家這位的人生還是波瀾不驚,味如嚼蠟。

不用別人來評,我自己都坦承,平平同一個世代,成就奈ㄟ差架賊?

但這沒什麼不好,我就是這樣拉拔吾兒長大的。

首先,我和夫人的身體與收入,都沒差到需要靠吾兒過早地反哺跪乳。這點很重要,因為以這為前提,吾兒擁有了全紅蟬一定很羨慕,但已經回不去了的完整童年。光這一點,我就沒失職了。

按全紅蟬的年紀,她今年應該是國二生。

我看了她接受記者採訪的影片,發現她的識字量遠低於同齡孩子的平均值。記者問她「妳覺得自己是怎麼樣性格的人?」

她竟然不知道「性格」是什麼意思,記者反覆說明這個詞,她還是一直跳針,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直到記者把這個詞改成較為簡單的「個性」,她才聽懂了。

而「性格」這個詞,是連小學三年級的孩子都知道意思的。

從全紅蟬的回答,我看得出來,她腦中的詞彙庫貧乏得無法適當表達自己的情感與思想,只能以純真的笑容代替言語的輸出,與人溝通彷彿成了一件比從十公尺高的地方往下跳還要困難的事情。

當她說她念不出媽媽的病名時,我聽了就一陣心酸,醫學上並沒有國二學生照字念還念不全的疑難雜症名稱,全紅蟬竟然說不出來,說明她為了嚴格的跳水訓練,犧牲掉的基礎教育有多可驚,更不用說她不無哀怨地自訴沒去過遊樂園,更使人為她殘缺的童年感到心疼。

「窮不能窮教育,苦不能苦孩子」,在全紅蟬身上全部沒有落實。她的父親不可能故意讓她過這種日子,但他大概也是束手無策,只能默視發生在孩子身上的事情每日重複著發生。

因為家裡窮,家裡有人病著,全爸爸沒有更多更好的選擇,剝奪孩子的快樂童年,成為不得不的唯一選項。

吾兒的童年過得很無憂無慮,沒有任何大人的人生指望著他有出息好突破自己的魯蛇狀態,只有他身邊的每一個大人的生活,都因為他的調皮活潑而更加多彩豐富。

他小時候該玩的該爽的,奴才我供應充足,未敢怠慢缺漏。做為父親的自評分數,在給小孩一個值得回味的童年這個評估標準,我絕對是有臉打一百分的。

我從沒設想要把吾兒教養到做出什麼不凡的大事,好光宗耀祖。莊家的祖宗都沒做出讓後代子孫感到驕傲的事情了,我們這些子孫沒理由付出巨大的代價去榮耀他們,十八代人一起平凡,這樣比較公平(XDDD)

吾兒只要開開心心過好他每一天的生活,並能為自己選擇的人生負上全責,這樣就夠了。

(溪湖的夜景平凡到沒什麼詞語好形容,但非常祥和寧靜,讓散步者感到很舒服-和我這年紀的人最想要的生活還真像。)

原文出處 莊河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