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藏雜誌社社長簡秀枝於昨日(2018/8/10)撰文:「鄭規林隨、斧痕鑿鑿,漫畫家鄭問故宮大展爭議」,抨擊政治力介入故宮展覽,說文化部牽線干涉故宮內政。在官銜上,鄭林兩人皆屬閣員,文化部與故宮為平行單位,即使鄭是蔡英文的愛將,林正儀都沒有對其言聽計從的必要。唯一的可能,是林正儀也覺得「鄭問很重要」,林正儀的個人風格與成敗自有歷史定論,但是,單就敞開大門迎接鄭問,我認為應值得嘉許,即使只是在文獻館。
簡秀枝在文章中,不斷強調鄭問剛過世,就不免令人懷疑,簡對於古物的認識為何?
根據文化資產保護法第三條:「古物:指各時代、各族群經人為加工具有文化意義之藝術作品、生活及儀禮器物、圖書文獻及影音資料等。」
根據王耀庭先生的說法:「自2005年《文資法》修訂以來,明確地將「古物」定義為藝術作品、生活及儀禮器物、圖書文獻,毋須限定在百年以上的歷史文物,凡是屬於各時代、各族群間具有文化意義、經人為加工的物品,即可劃歸至古物範疇。」
所以可以得知,只要這個作品有文化意義,是人為加工的物品。都可稱之為古物。與年代沒有關係。即使剛過世,又有何仿?簡秀枝以此強調這是政治力的介入未免可笑,故宮院長是政務官,本身就是政治的產物。難道這個時候我們才來高談,政治歸政治,藝術歸藝術嗎?
其次,簡秀枝說:「藝術分為應用美術與純粹美術,漫畫屬於前者,在藝術評論上,漫畫至今仍不是一種純粹藝術。故宮是世界知名博物館,並非光華商場、秋葉原,展覽應以藝術創作為主,而不是通俗文化的漫畫展。」更是讓人懷疑其立論基礎,應用美術與純美術之間豈有高下之別?
汝窯的水仙盆創作之初,難道不是應用美術?為了取悅皇帝畫的畫,算不算應用美術?專門仿的蘇州片,算不算應用美術?拿來吃飯的鍋碗瓢盆,拿來祭天的鼎簋爵壺,拿來睡覺的枕頭、婚喪喜慶送的門聯春聯的,算不算應用美術?
「天國的寶藏」特展時,展出教宗的冠冕與祭衣,就要奉為上賓,台灣的鄭問卻不能進故宮?
王耀庭先生曾與筆者笑談,故宮的「故」就是死的意思,死了再說。如今鄭問只是在文獻館展,甚至不是成為故宮館藏,就引來簡社長的吠聲,實在令人擔憂。不過,簡社長在此還是提出,他可以去其他地方展出的意見!如果他能夠以同樣規模,往國美館、高美館展出,讓更多人認識,當然更好,
第三,簡秀枝認為:「如果鄭問可以在故宮展出,與鄭問同樣是復興商工培養出來的寫實畫風漫畫家,例如蔡志忠、敖幼祥、陳弘耀、曾正忠等人,是否也可接續申請故宮展覽?另外,前輩漫畫家葉宏甲、陳海虹、牛哥、王家禧(王澤)、劉興欽等人與作品,也在漫畫界舉足輕重,是否也都能依例,一一進故宮展出?」
此處簡秀枝犯了一個天大的邏輯錯誤,就是資格論。故宮答應鄭問;是因為他是鄭問,不是因為他是復興商工的藝術家,也不只是因為他在漫畫界舉足輕重。就跟謝金河,不是因為你叫做簡秀枝就娶妳一樣。另外,如果能夠有更多漫畫家被展出,為何不可?或許展出葉宏甲時,可以順便提到當時的《編印連環圖畫輔導辦法》,藉此重新爬梳台灣漫畫的辛酸血淚史,豈不功德一件?當然這不一定要是故宮的事情,但也不能因此排除故宮能做這些事。
簡秀枝表示:「展覽,可以視為漫畫界向恩師的致敬大事,但拿台灣的藝術聖殿——故宮,行報恩之舉,似嫌公器私用。政治人物能服務選民的途徑不少,實在不宜染指於專業場域,尤其,故宮更不該被濫用與侵犯。」
故宮固然有其崇高性,但是是否應該如此被神格化呢?連「聖殿」都出來了。文獻館的展覽,與本館的展品完全屬於不同調性,如果簡秀枝認為故宮應恪遵其研究本位,那的確不應該辦這樣的展覽,但是故宮辦過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特展,展奇美的琴、展蒙古的文物、展慕夏、展艾雪,甚至2015年也辦過「萌‧火‧無限─第二屆臺灣青年陶藝獎/雙年展」,怎麼就不能展鄭問呢?還是簡社長忘記了?更別提張冠李戴的說:台北有台灣歷史博物館,還有刻意忽略中正紀念堂與國父紀念館兩個展場的心態了。
我算是同意簡社長最後提出的,學術討論不足這個部分。我個人的確對這次鄭問大展一直有所不滿,但我的不滿,是作為一次重要的有指標意義的展覽,不應該只有這個樣子。
所有的人都強調畫得很細、提攜後進、人很溫暖。我想這些東西不是鄭問值得被稱作大師的原因。我們需要更有系統的,更有論述的,更明確的抽絲剝繭出鄭問的漫畫藝術風格。但是這不是故宮的責任。故宮是租借場地,這個責任應該由文化總會負擔。
總歸一句,簡秀枝認為政治黑手介入藝術場域,但是,如果心裡想的是打蔡打鄭打林,卻抓鄭問來祭旗,未免過於赤裸與失之厚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