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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聶隱娘》「短評」 文 / 肥內

原文出處 肥內 at work


以下這篇關於《刺客聶隱娘》的「短評」實際上是穿插在由我和Chia-chin Hsieh一起訪問侯導的訪談文章(發表於大陸的電影學術刊物《電影藝術》,2015.04期)中,當作區隔段落用的文字再濃縮而來的。是應一位任職於北京的電影資料館朋友沙丹之邀,他想PO點文章到微信公眾號來替這部片做宣傳用的。眼見再不到兩週,這部「萬眾期待」(有嗎?)的影片就要上映了,順帶轉貼以作推廣吧!(儘管我還沒機會在戲院裡正式觀賞它……)

邀觀眾坐禪的《刺客聶隱娘》

受師父之命,隱娘歸家是為了殺表哥田季安——他一度被安排要娶隱娘,卻因政治聯姻而娶了元氏。歸鄉後的隱娘開始觀察田季安的起居,試圖找到適合下手的時機。片中的重頭戲之一,就是隱娘隱于飄蕩的薄紗之後,觀察田季安與愛妾胡姬的對話。這場戲中攝影機、飄動的紗,以及若隱若現的隱娘,形成美麗的交響。事實上,紗雖作為環境設定的一個必然存在之外,在觀看行為被凸顯的前提之下,隱娘像是在看一場容有她移情的影片,而似乎就在這場戲中,隱娘悄悄地決定不殺田季安。

儘管侯導並非第一次“改編”既有文學,但這部片在一定程度上自覺地將說明性對白與場面刪到最簡,比起同樣如此做的《海上花》看來更極端的理由在於《刺客聶隱娘》並非總是處在封閉的空間中,且它還涉及到大量的移動,而行動本身當然推動了場景的轉變。但行動本身的相關解說卻是缺乏的,其效果讓人感覺一種強烈的“日常性”,而日常正育于現實傾向。因而原著的魔幻性無疑對現實有一種先天的矛盾,影片中保留了極少的法術施行,旨意也在圖示性地呈現語境情況。

然而,即使影片在段落之間看似沒有那麽緊密的相連,實際上大概是經過了五天。在主場景離開田宅之前更有晨鼓、暮鼓等作為區隔,時間是清楚的;而基於離開田宅後需要給穿梭兩地的精精兒與聶隱娘奔走的時間,推測不可能歷時太久。此外,即使導演在很多場合聲明不喜歡太過規劃的創作,但影片結構卻相當工整,序幕與終幕各占約8分鐘,序幕後由聶母交代片中重要的信物“玉玦”來由,花去14分鐘,之後以田興遭放逐為中線區隔出主情節的前後兩部分,前半集中在田宅,約33分鐘,後半處理行動較多,拉開的空間也較廣,約占38分鐘,但大致上整體結構仍算是均勻。

明顯地,影片在武打場面上可說是節約到一個極端,就這點來說,人們往往以為侯導建立了一種“別樣”的武俠片。然而,從目前呈現的樣貌,觀眾仍當能從動作本身判斷出人物的性格,比如田季安或他的貼身護衛夏靖,都算是粗野型,一上場就是大刀砍下去,重的是力道;但相形之下,隱娘的動作細膩且精準,這似乎顯示出邊疆與中原在武術訓練上也有基礎上的差異。反觀隱娘與精精兒的交手,可說勢均力敵,甚至讓人有種“師出同門”的錯覺;當然,這一推測毫無其他證據可以支援,一如其他內容也經常缺乏嚴密的因果關係。

然而不管是刻意削弱的戲劇性、說明性對白的刪減,連對話場面都少得可憐,《刺客聶隱娘》絕對是訴求于觀眾的更主動與積極的觀影參與。進而,被精心營造卻又與觀眾產生距離的舞臺場景,彷佛是藉此觸動了觀影的頓悟,於是,觀影過程彷如參禪。唯有主動參與了隱娘的情感(並因此去細品她的動機),才真能進入這個詩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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