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之後,敦南誠品要關了,其實老實說這個事件行銷打到我的部分並不多。兩個禮拜前我去做了最後一次巡禮,拍了張照片,買了兩本書就離開了。我想,我心中的那個誠品早就已經死了。
「卡繆搬家了、馬奎斯搬家了、卡爾維諾搬家了、莫內搬家了、林布蘭搬家了、畢卡索搬家了、瑞典 KOSTA BODA 彩色玻璃搬家了、英國 Wedgwood 骨瓷搬家了、法國 HEDIARD 咖啡搬家了、可哥諾可皮件搬家了、金爾扣大大小小的娃娃也要跟著人一起搬家了。一九九五年十月一日誠品敦南店搬家,請您跟我們一道送舊迎新,移館別戀。」
這種感動人心的文案現在已不復見,可能是李欣頻的價碼變貴了,還是已經不重要?我還記得當年仁愛圓環誠品要搬遷到敦南現址時,辦了一個「看不見的書店」的活動 ,徵求創意與點子,但是隨著它成了實體通路的第一品牌後,庸俗化是無法避免的道路。
「所有創建一座書店的慾望,所有關於一座書店所創建的各種慾望,都即將在這裡發生。
這是一個「看不見的書店」,它是全新的,你可以盡情地提供對新書店的期待、幻想、欲望、改革意見……,成為書店的主人。
形式不拘。
您可以藉用任何文字、線條、顏色、影像……
描繪縱馳夢想的、幻麗奢華的、異想天開的、私密個人的、異國偶遇的……書店
我們不設限所有書店風情展現的可能性。」
我很懷念初代誠品的採購與選書,平台上推薦的書籍時常會讓逛書店的書蟲有意外之喜,發現一些被忽略的好書。而現在,擺在誠品的新書平台,出版社可能要付「上架費」,更別說越來越長的票期,要求出版社越來越低的供書折扣,最後連讓人的翻閱的新書折損也算成出版社的樣品贈送。現在,我看到敦南的倒數計時牆是用書堆成的,這筆錢由誰支付可想而知。
我們可以說「誠品」是個品牌,跳脫了書店賣書的框架,成為一個文化上的符號意義。它從書店陳設風格化到多角化的經營,再到規模化上市櫃、講求數字效益,卻丟失了他身為一個「文化符號」基地存在於各個城市以及社區角落的初衷。因此,在大家哀悼敦南誠品之際,它陸陸續續關掉的五個不同的城市與社區分店,才真正顯示出台灣目前實體書店所面臨的危機。
我沒有要去檢討誠品書店開店收店是否牽涉到文化承擔,畢竟在商言商,而吳清友這樣熱愛藝文的商人已屬少見,我們應該珍惜。這三十年來「誠品」作為一個文化象徵,在九零年代以降的台灣人記憶裡絕對佔有一席之地,每一個人,或多或少心中都有一個誠品角落,陪伴你度過午後或夜晚時光。詹宏志說:「生命基調是失去,但我無法樂觀的去闡述一間書店的失去。」只是我不想哀悼,我想繼續前進,去尋找下一個能夠凝聚所有人文化想像的地方。
敦南誠品有它特殊的時代意義,在那個解嚴後狂飆的年代裡,它是一個文化基地。現在的它,是中港遊客來台灣必定打卡的聖地。再三十年後,我們的基地會在哪裡?我們還有實體紙本書可看嗎?還是另外有一個可以漂亮打卡的地方?獨立書店是否還有可能?
PS.陳年往事回憶:我曾經開過書店2.2年,當年和誠品曾經聯手標下台北市教師節圖書禮券標案,因為誠品當時的門市數量不足,找了一些獨立書店合作,讓拿到圖書禮券的老師們有夠多的點可以買書。只是很不幸的,年輕的誠品竟然沒做好防偽,禮券被盜印了。誠品隨即召集了合作的獨立書店老闆們,希望我們用八折兌現來「共同承擔」,當時,有三到五家的書店老闆憤而離席,我是其中之一。
附圖是我當年最喜愛的兩家誠品分店。
原文出處 羊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