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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過台灣，心肝結歸丸」
李、戴：台灣史望春風。
戴：我是戴寶村。
李：我是李筱峰，歡迎各位收看…
李、戴：台灣史望春風。
李：今天是我們台灣史望春風的第十二集的播出。談到台灣史，特別是談到台灣的從大陸移民的這段歷史的時候，我常常會想到一句俗話，叫做「唐山過台灣，心肝結歸丸」，這句是什麼意思？
戴：這句話因為現在常常在說台灣史，常常都會這樣說，我有時候去上課甚至演講，我說我們這次要說移民史，說「唐山過台灣」就有人會接說「心肝結歸丸」。
李：這麼棒？
戴：那我們都知道，因為台灣的歷史的特質有一個重點就是說，台灣是一個移民及其後裔所構成的社會，那當然主要台灣的移民最多還是從對岸福建、廣東這個地區過來的，所以我們常常說「唐山過台灣，心肝結歸丸」，所以我想大家聽到這一句諺語常常在說，我們可能就會知道今天要跟觀眾說什麼了。
李：我們要說移民，以及它衍生出來的一些台灣的社會狀況，說到移民我們就會想到，我們上一集就講過了，清朝政府對台灣的統治事實上是很消極的，甚至是對台灣這個地方是不放心的，所以派來台灣的官吏啦，派來台灣的軍隊啦，都要輪調就是了，不放心，那麼因此它也不太鼓勵它的人民移民來台灣，所以儘管台灣是被它納入所謂它的領土裡面，可是這個領土是很特殊的，你要來台灣的話還要申請護照，還要有LICENSE，所以我們知道有一個叫做「移民三禁」，特別是清朝初期開始，有「移民三禁」，哪三禁呢？第一個你要來台灣一定要申請執照，叫「照單」，照單，然後第二個，你儘管申請執照通過了，拿到了「照單」你只能單身前往，你不可以攜家帶眷。第三，竟然是限制廣東人來台灣，為什麼會這樣？它說海賊都是廣東人，海盜裡面很多都是來自廣東，所以乾脆就禁止廣東人，剛開始沒有開放，這個可能也造成後來客家朋友，客家人比較慢到的其中一個因素之一啦！
【清初移民三禁】
台灣《台灣編查流寓例》對移民台灣定有三大禁令：
一、嚴禁無照渡台。想渡航台灣的人，必先在原籍地申請渡航許可證才可渡台。
二、渡台者一律不准攜帶家屬家眷，既渡台者，也不准招致家眷。
三、不准廣東人來台，因為清廷認為「粵地屢為海盜淵藪」
戴：多少會影響…
李：之一而已啦！特別是前面這兩個禁止的結果，我們就發現來台灣大部分都是男人，這個也造成了後來這個社會是陰盛陽衰的社會（編註：應是陽盛陰衰才對），都是男人，王見王就對了，但是我們來看，雖然禁止這麼多，這麼多條件，但是還是一直湧過來。
戴：對，沒有錯。
李：怎麼會一直湧過來？這麼多的禁止，而且「「唐山過台灣，心肝結歸丸」，為什麼還要
來？
戴：這個我想，這個大家知道因為台灣跟中國其實也滿近的，那因為清朝政府管制雖然很多，它的管是有很多原因，我們如果再回憶一下，我們上次就講了就是說，台灣是一個比較特別的地方，它就是怕你亂。
李：對。
戴：這個就是你覺得，亂，怎麼會亂？人多就會亂嘛！「聚眾」不就「滋事」嗎？所以希望說你最好不要去了，另外一點，它們發現說台灣這地方不錯，雖然漢人開始沒那麼多，但是漢人去開墾田園生產的米、糖是可以供應所謂的內地需求。
李：供應它的母國。
戴：它也不太希望說，如果台灣人口真的那麼多，它有可能說搞不好台灣生產，台灣這裡就消費掉了，所以它都採取所謂的「移民限制」，但是這種限制其實沒有辦法通通限，你想想看，我簡單講一兩個原因大家就能夠了解，我想我們常常在講，這個人口的移動常常是一種PUSH跟PULL，就是說哪一個地區…推跟吸的力量，那我們更具體一點，我們這雖然是談話歷史，但還是要講得很準確，我再講一個很具體的例子，一八一二年的時候，這個福建這個地方，一個人可以分配到一分半的地，一分半 。
李：福建。
戴：福建，如果是五口之家差不多會有七分地，廣東的話人口還比較大，大概可以分到0.7。
李：一個人？
戴：還不到一分地，這個是在一八一二年的時代，因為我找不到剛好那一年台灣的資料，我就用比較後面的。
李：相近的，接近的。
戴：我就舉一個比較後面，就是說大概差不多一八八○年代，但是你如果用一八八○年當然
可以看更早的時候一定是人口比較少。
李：更少。
戴：一八八○年代那個時候大概一個人，台灣一個人可以分配到三分多的地。
李：台灣？
戴：對，所以如果一家有五個人，大概有一甲六分地的土地，所以這個很清楚，用這樣一比就曉得這個人口壓力。
李：所以這裡有很多荒地等待他們移民來開墾。
戴：對對對，雖然它限制很多，你如果要來要簽照單一大堆，而且一定要從它的港口進來，但是我們要曉得台灣跟福建或是廣東，其實它的航運的方便是還好啦！因為差不到兩百公里，你如果坐帆船，有時候一天一夜就到了，順風就到了，你規定一大堆正口，說難聽一點，我如果真的要來難道就一定要從正口？每個地方都可以登陸，西部都是沙岸。
李：對對對。
戴：所以它事實上是管不住的，當然這個是有很多的經濟因素，那種吸納力，所以我們台灣較早有人剛來時就知道台灣這個地方好討生活。
李：台灣錢淹腳目 。
戴：為什麼？因為台灣如果以農業來講，那個農業經濟不錯，土地人口沒有那麼多，台灣天氣很溫暖，農作物生長季節較長，所以才會說「台灣錢淹腳目」，那時甚至說做一年可以吃三年，因為台灣大概南部真的做一年收穫量真的可以吃三年，這個就是最重要的一個所謂PULL吸力 。
李：吸引東南沿海，中國東南沿海的人民。
戴：所以你怎麼阻擋他就是擋不住。
李：所以台灣提供了他們這些移民一個新生的，存活的一個天地。
戴：對。
李：所以因此就冒著波濤的危險也要來，但是我們看那時要移民來的，要申請困難，申請過
了也等於單身，但是大陸待不下去了…
戴：日子不好過。
李：只好偷渡。
戴：偷渡，對。
李：說到偷渡很有趣，我們發現在清朝那時候的偷渡和現在還很像，還有人蛇集團，我們現在叫「人蛇集團」。
戴：那時候是「客頭」。
李：那時候叫「客頭」或者叫「船頭」，船頭…就是專門在替人偷渡，就是現在的人蛇集團，也是用買的，當然那個時候不是人民幣，是用清朝的銀圓、銅錢來換，買通了之後，買通了船頭、客頭，開始偷渡，跟你說哪一天的晚上，通常都晚上啦！你在哪一個樹林外面有一艘小船等你，小船怎麼偷渡？不是喔！小船坐了之後出去外海有一艘大船等你，你有時候一上去，已經這麼多人來到這裡了喔！
戴：擠得整船都是。
李：擠得整船都是要偷渡，都偷渡客，我甚至還看到一個資料，多夭壽你知道嗎？這些人蛇集團，清朝的喔！把整艘船，偷渡的有幾百個人，坐那種「戎克船」…
戴：帆船。
李：那種帆船，上面把板子釘起來。
戴：隔很多間，隔很多層。
李：這樣人家來檢查，檢查不到，這樣開的船…
戴：躲在裡面。
李：這種情形我們在幾年前，我發現到幾年前而已，海澄有一艘也是偷渡到台灣的這種船，也是一樣模式，完全一樣，釘得密密的，結果那艘船全部都悶死在裡面，這樣的一種CASE竟然在清朝還一直出現，還出現，所以我們就發現說，這兩百多年竟然這個大陸人到台灣來的那種模式竟然完全一樣 。
戴：所以客頭那個字其實清朝就有看過了，所以那時候也有一些很具體在描寫，像你說的把人都塞在船上，有時候甚至船壞掉了就被淹死了，那時候叫做「灌水」，不是刑求的「灌水」，是淹死的，淹死掉之後灌水，有時候是還沒到達就叫你下去，就沒辦法上岸，說那是「放生」，其實有時候是死掉了。
李：有時候放生下去，放生下去不是到陸地，是沙洲…
戴：陷在裡面。
李：陷在裡面不能走動，叫做「種芋仔」，這種專有名詞叫「種芋仔」，有時候整艘船開到一半翻船，餵魚了。
戴：餵魚，對，很可憐！
李：所以說「唐山過台灣，心肝結歸丸」。
戴：難怪，對啊…
李：所以這個移民的過程實在是很痛苦，移民來之後，來台灣嘛！台灣的社會產生很多的狀況會出現，然後再加上跟原住民的關係，我們會繼續來探討這個問題，我們休息一下，
等一下繼續回來收看…
李、戴：台灣史望春風。
李：歡迎繼續收看…
李、戴：台灣史望春風。
李：我們上一節談到「唐山過台灣，心肝結歸丸」，雖然清朝政府，對台灣，對當時的人民來台灣有相當的限制，可是還是不斷的移民一直進來，偷渡或正式的進來，那麼東南沿海有不同地方的人民同樣進入台灣了，進入台灣之後台灣就出現了很多不同的，來自不同地方的人的一個組合，一個狀況了，那會出現族群的問題，來，寶村，幫我們發揮一下了。
戴：我們說「唐山過台灣」，這個「唐山」當然不是像一般說的好像整個中國大陸都是唐山，其實還是有一個地區的侷限性，比較偏重在這個福建、閩南地區還有廣東的一部分，所以我們從這個地方當然也可以順便，我們的觀眾大概可以了解一下這些清代的漢人移民，它的一些社群構成的屬性，因為我們知道，因為福建早期像漳州、泉州剛好隔著台灣海峽，離台灣比較近。
李：對。
戴：所以也變成在台灣的話，這些早期的移民河洛人最多，那個日本時代在一九二六年有統計過，台灣當時大概屬於福佬語系，差不多占八十四百分比。
李：我們俗稱的閩南人 。
戴：對，閩南，那客家人主要是比較多是在廣東的潮州，惠州、嘉應州這個地區，因為受到初期的時候，為什麼會說所謂「渡海禁令」對客家有點限制，也有一個講法，聽說施琅很討厭客家人，因為施琅是福佬人，難免有點族群的偏見，所以他建議說，不要讓客家人來，理由是說客家人很喜歡造反，其實也不一定，要造反都會反，所以客家人其實我覺得他來比較少的原因其實是跟交通航線有關係的。
李：它比較遠一點。
戴：因為它偏向比較西南那個方向，船要來當然有影響，這些漢人移民到台灣之後，這個因為它基本上就是那個人口量的構成有差異，所以一般我們說有福佬人有客家人，可是我們說福佬人裡面其實又有漳州、泉州的差異，漳州、泉州的比例差不多，滿接近的，所以它有一個這樣的一個量的差異，分布上也有所不同，譬如我們台灣現在大家都知道，譬如說我們如果在平原地區、沿海地區，大部分是福佬人較多，比較靠山邊的，譬如說桃園、新竹、苗栗或者屏東那邊比較靠山的，美濃那裡，就是比較靠山的客家人比較多，所以從那個量我們可看得出來，當然從文化上也有一點差別，就是說，譬如說筱峰，當然我們都知道有平埔血統，但是基本上你從小開始也都是說福佬話。
李：對。
戴：你在印象中，你們台南也是客家人比較少。
李：對。
戴：所以大概也可以反應一些譬如說我們有時候看到講話不一樣，這當然，福佬話和客語就差很多，有時候在一些譬如說風俗上，台南的廟很多，你有印象看你們台南也可以看出很多廟，我們說福佬人拜的廟。
李：從廟也可以看出早期的聚落，來自哪裡人的聚落，比如說「開漳聖王」…
未完待續~~
（最後更新2006年01月19日）